三十二

  时间总是在指针中悄悄流逝，日復一日，忙碌的人们在城市中的各个角落穿梭着，记忆乘载着人生的好与坏、喜与悲、甜和苦，只是时间的流逝总让人忘了体会这其中的滋味。
  会议室里，各个科室与团队的主管围坐着，一一报告每季的工作进度。
  「…总体来说，本季营运目标达成率8成，各个团队都很尽力。」说话的是星宸经纪公司的营运策略长魏奇勋，与何伈宸是平起平坐的公司经营者，行事低调，只有在公司季报告与年度报告时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嗯，大家都辛苦了。」何伈宸坐在魏奇勋旁边，一脸满意的对着大家开口。
  「感谢各位主管的报告，有其它事情需要补充报告吗？」负责主持会议的许尚谦在一旁开口询问。
  「艺人管理部门这里补充，有几位艺人团队向我们报告，最近被狗仔跟拍得很勤，有需要进一步处理吗？」这时，隶属艺人管理部门的女主管有些严肃的提出报告。
  「那些人？」何伈宸反问。
  「李展奕、苏彦、艾利、陈寧静老师。苏彦和艾利是公司今年度的主打艺人，因为是新人歌手与新人演员，本就会引起狗仔跟拍。展奕哥一直很保护隐私，狗仔要追也很难拍到什么，但崭姊有抱怨这次的狗仔跟拍到已经影响演员拍戏，剧组也有私下向我们反应，而陈寧静老师的狗仔跟拍我们比较意外，陈老师并非主流艺人，所以我们在猜测…在猜…」女主管解释着狗仔跟拍事件的来龙去脉，讲到陈寧静的狗仔跟拍事件，女主管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越讲越小声。
  「在猜跟郑心辰的出现有关，对吧？」魏奇勋听着，接下了女主管不敢说出的想法。
  此时，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几年前，李展奕、郑心辰、何伈宸这三人的緋闻事件引起的风波并不小，李展奕为了保护郑心辰，很快就决定召开记者会想停止大家对郑心辰的议论，而何伈宸则是在查到了mail事件的始末后，才开了场记者会希望郑心辰可以因此出现，大眾对于三人的緋闻事件大多是雾里看花、随着媒体报导的风向跟着跑，两场记者会后，喧嚣的緋闻事件才总算是告一段落，而五年后郑心辰的出现，不但唤起了公司内部许多人当年的记忆，也再次引起媒体们的好奇心。
  「郑心辰之前在服装秀出现的时候，在场也有不少媒体捕捉到她表演的桥段，后来有一些狗仔跟拍，才知道她是陈老师的助理，我们在想可能是想从心辰身上抓到些什么新闻，才跟拍陈老师，陈老师的工作室发现这个状况，透过心辰联系我们部门。」女主管继续解释。
  「这件事查下去，我要知道是那些人跟拍，影响到艺人工作就是不对，这行有这行的规矩，破坏了规矩，我绝对会让那些人后悔。」魏奇勋抢先一步何伈宸开口。他知道何伈宸想查，也知道何伈宸过去调查mail事件的所有内容，知道他有些顾忌，他想自己是时候出来帮忙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是，有任何进度我们组内会随时向何总及魏总报告。」听到魏奇勋的一番话，女主管恭敬回应。魏奇勋在公司里行踪低调，但做事风格相较何伈宸快速、果断、说话快人快语，所以两人的共事默契，主要是魏奇勋主营运策略、何伈宸主形象经营，而当魏奇勋说出这一番话，在场的主管们似乎可以感受到非往常般的氛围。
  过了几週时间后，郑心辰接到经纪公司联系她到公司一趟，想与她讨论狗仔跟拍的事，准备从工作室出门的她，被陈寧静拦了下来。
  「心儿，你去没关係吗？不然我去好了。」
  郑心辰最近身体有些状况，陈寧静有些担心，而另一位助理许洁与工作室的伙伴替自己到国外出差，她也没有其它人选可以代理，但对郑心辰又放心不下。
  「老师没关係，我还ok啦！」郑心辰温柔笑着，已经拿起公事用的皮包准备踏出门。看郑心辰拒绝，陈寧静即使担心，也就先由着郑心辰自己去了。
  踏进星宸公司，郑心辰依约进到会议室，一进会议室，只有崭茗莉在座位上等待，崭茗莉见她走进，向她挥手示意可坐在自己身旁空着的位上。
  「崭姊，怎么只有你？」郑心辰坐进位子，一边小声向崭茗莉询问。
  「我也不知道，公司通知我，我就来囉！」崭茗莉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何伈宸及魏奇勋在许尚谦陪同下进到会议室，两人见状便停下交谈声，等着他们开口。
  「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想釐清狗仔的事…」魏奇勋打破沉默，先开口道来今天邀请在场的人进这场会议的目的与公司内部调查的过程。
  根据艺人管理部门的调查，苏彦、艾利两人的狗仔跟拍，确实是新人关係所带来的影响，而李展奕与陈寧静的狗仔跟拍，反而是有人刻意透露艺人行程给部分媒体，让想挖八卦新闻的媒体去跟拍。
  「魏总，你说我们家艺人和陈老师是刻意被跟拍的意思是吗？」崭茗莉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消化着所听到的事，对比一旁没有太多表情变化的郑心辰，崭茗莉的反应大概是在场人最激动的一位。
  随着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魏奇勋看向走进来的人，郑心辰与崭茗莉也跟着望过去，何伈宸坐在位上面无表情盯着会议桌，选择忽略走进来的人向自己投过来的眼神。
  「魏总，何总。」走进来的人开口向两人打招呼。
  魏奇勋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何伈宸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
  「楚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应该向我们解释？」何伈宸看着她，语气冰冷。
  「何总，我不懂你的意思…」楚茉尷尬的微笑僵在唇边，试图想缓和会议室内具有衝击性的氛围。
  「狗仔的事，需要我帮你说吗？」何伈宸再度开口，快要爆发的怒气随着他额上的青筋濒临边界。
  「何总，我真的不知道…」楚茉仍旧维持尷尬的笑容解释。
  魏奇勋打断她，自顾自地开口解释。
  「楚茉利用小唐向部分媒体透漏你们艺人的行踪，为的是再挖八卦，李展奕被跟拍是如此，陈老师被跟拍则是衝着郑心辰，这次是如此，几年前也是如此。」
  会议室又陷入一片沉默，楚茉不合时宜的笑容已经收起，郑心辰静静的坐在椅上动也不动，崭茗莉则站起身来回踱步。
  「魏总，你说的是真的？」崭茗莉一脸严肃看着魏奇勋。
  「这次的跟拍是管理部门调查的结果，而6年前的緋闻与mail事件，是伈宸调查到的。」魏奇勋平淡说着。
  「楚茉，魏总说的是真的？」崭茗莉看向楚茉，等着她给自己回应。
  楚茉看向何伈宸，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就像在场的人一样等着她回答。
  从头到尾没有开口的郑心辰突然站起身。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郑心辰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极强的疏离感，彷彿身边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就像她只是来了解跟拍的事，会议开完准备公事公办离去。
  「是，是我做的。」
  此时，楚茉开口，带着忌妒的神情望着郑心辰。
  时间像是忘记要继续走一般，大家都定格在原地，除了郑心辰以外。只见郑心辰没有表情的拿起公事用皮包，对着魏奇勋、崭茗莉礼貌性点头后，便起步走向会议室门口。
  「郑心辰，如果没有你出现在我和何伈宸之间，或许我和你可以成为朋友，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忌妒让人失去理智”，楚茉对郑心辰所做的言行便是这句话的最好示范。
  郑心辰停下脚步，她转过身，静静望着楚茉好几分鐘，在场没有人敢开口打破绷紧的沉默。
  「楚茉，在这之前，你没有给过我选择，你让我被动接受你在我身上附加的角色，那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郑心辰紧握拳头，尽量克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这时她也才懂得，这几年来直到此刻她并没有真正释怀，瓦解那道防线的，便是楚茉承认起因于她的那一瞬间。
  楚茉没有回答，她就像失了魂般站在原地看着郑心辰离开。随着开了又关上的门锁碰撞声，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结，直到崭茗莉回过神追上郑心辰，会议室里的空气才又开始开始流动。
  何伈宸与魏奇勋不发一语走出会议室，才一踏出会议室，就听见电梯门口传来女性的喊叫声，由于是中午时间，员工大多外出用餐，还没有人回应那几道喊叫声，两人跑了过去，却见崭茗莉坐在地上抱着一脸痛苦的郑心辰喊着。
  「她怎么了？」魏奇勋先凑上去询问，何伈宸则是打电话叫了警卫call医疗部门。
  「我不知道，我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一脸苍白坐在地上…心辰，你不要吓崭姊啊！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说…」崭茗莉颤抖着解释，一边抱着郑心辰不断落泪。
  郑心辰一脸痛苦，望着抱着自己的崭茗莉试图开口，旁人却听不到她想说的话。此时，医疗部门的护理师与公司警卫依序赶到，郑心辰在护理师耳边断续说了几句话，又再次一脸痛苦的缩在崭茗莉怀中。
  「快，叫救护车，崭姊请你抱住她不要动…」护理师有条不紊的交代着。救护人员快速赶到，将郑心辰放上担架准备送医，担架上的郑心辰仍一脸痛苦，她捲缩着身躯，强烈的腹部不适让她心中升上一股恐惧。
  「崭姊…崭姊…」郑心辰用着微弱声音喊着。
  跟在一旁准备上救护车的崭茗莉听见，朝她猛点头示意她有在听。
  「打给展奕…说…我…宝宝…」
  郑心辰用着虚弱的声音交代不完整的话。
  崭茗莉停在原地，望着已经推远要上救护车的担架，她还来不及消化所听到的话，手倒是很听话的先拨了李展奕的电话。
  跟在后面的何伈宸与许尚谦并没有听到这段话，对于崭茗莉停在原地的动作只是无法理解，但何伈宸还是跟着上了救护车，许尚谦则载着魏奇勋跟在救护车后面。
  「心辰，再等一下，快到医院了。」
  何伈宸陪在郑心辰身边，看着她一脸惨白自己却束手无策，他彷彿真切的感受到，很久以前的某个记忆片段里，他曾看着自己失去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