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隔阂在二人之间的事情,是无法翻篇的。不可能继续做朋友,也没法再来往。
所以那时再难受,顾宝都忍着没去找裴廷。哪怕他数次无意间逛到了裴堡楼下,看着那曾经亮着灯,他自由进出,熟悉的地方,他都知道再也不能进去了。
在裴堡外,他还曾经撞见过五嫂。五嫂招呼他进去,说好久没见到他,顾宝根本不敢回应,只是落荒而逃。
继续同裴廷交好,他对得住谁,对不住范娇,对不住自己,更对不住裴廷。
强迫一个喜欢你的人以好友身份留在身边,顾宝做不到。
裴廷似察觉到他眼中的惊慌和动摇,他从未想吓到眼前这个人,于是他用轻松的语调:“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帮你奇怪吗?”
顾宝不给面子,嗯了声,他随意提起了其中一位叔叔,他自小认识,每次逢年过节,都会互相拜访。他家女儿险些和顾宝定了娃娃亲。
顾正发达以后,也给了那位叔叔不少帮助,几乎说那位叔叔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顾正的提拔。
两家很亲密,认识好多年。就是这么一个顾宝以为最有可能帮忙,也是第一位去找的叔叔,连他的面都不肯见,叫保安打发走了他。
顾宝无法做到平静,甚至在述说时感到委屈,他蹲的时间太久,被裴廷拉到了床上坐下。
以前顾宝还能用人情冷暖安慰自己,现在被裴廷牵着手,寒了许久的心,被那句理所当然的,帮你很奇怪吗,给那泡化了。
他终是流露出了难过于不解,不再故作坚强和冷静。
他问裴廷:“为什么呢,曾经我以为他是出了爸爸以外对我最好的叔叔,就算这件事情他没办法帮忙,跟我说他的苦衷,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他连我的面都不愿见,就像我是个灾星一样。”
顾宝顿了顿,自嘲地笑:“可能我真的是吧,要不然爸爸妈妈怎么会同时出事。”
裴廷皱眉道:“宝,你不是。”
他说的笃定,这个答案却让顾宝心窝都疼了。
顾宝闻言,愣了愣,然后猝不及防的,他落泪了。
就像一个在外受了委屈被人欺负的孩子,藏了许久的难过,终于遇到了一个在乎他的人,不再故作坚强,他在裴廷面前哭了出来。
“哥……我爸爸,还能有希望出来吗,妈妈还生病了……呜、我、我好怕啊!要是我没照顾好妈妈,爸爸会不会怪我,呜……呜我好没用,他们要是生了个更有用的儿子就好了。”
顾宝嚎啕大哭,身子颤抖,呼吸抽噎,不要面子,也不管丢不丢人,他抬手胡乱地擦眼泪,终于他身体被抱住了,紧紧的,裴廷的掌心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拥在怀中。
他哭得满脸通红,几近缺氧,仿佛要将身体里的所有水分给消耗干净。
顾宝生来环境优渥,日子顺遂,幼时他想要的东西,都能马上得到,从未感受过如今的无能为力。
他曾以为他不爱哭,他很坚强,如今才知道只是日子不够苦,未到伤心处。
裴廷没有安慰,没有让他别哭,直到人在自己怀里嗓子哑了,也哭累了,这才把顾宝放置床上躺平,起身洗毛巾倒温水,加点蜂蜜,润喉咙。
顾宝本能地钻进被子,脸上红痕斑驳,肿得厉害,一点都不好看,却依然是裴廷搁在心尖上的人。
裴廷帮着顾宝饮了几口水,摸着人的头发,温声道:“睡吧,明天醒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顾宝眼睛疼得睁不开,只能抽着泣说:“明、明天要上班。”
裴廷笑了:“我是老板,你是助理,我来决定你什么时候上班?”
顾宝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皮:“哥,我会在公司加油工作,努力再努力一点,做个对你来说有用的人。”
裴廷心软得一塌糊涂,已经保持不住自己想要磨练顾宝的初心,哄孩子般,他说:“不那么努力也没关系。”
顾宝闭上眼,又是一串湿润淌到了鬓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瓮声瓮气,认真地问。
裴廷用热毛巾擦去对方脸上的湿痕,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顾宝睫毛颤抖着,始终没有睁开,他低声否认:“怎么可能。”
他们都在此刻知道了对方在说什么。
裴廷没有纵容他的逃避,给出了最确切,也早应该说的答案。
“我喜欢你,顾宝。”
顾宝终于睁开眼,就着柔软的枕头,温暖的灯光,他注视着裴廷的眼,双眸覆上一层水光:“我有什么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