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回过神来,明白了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傻子都明白,他这时提出的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更何况裴廷。
裴廷不傻,一生里做过最蠢的事,大概就是喜欢上他了。
疼痛不止唤回了顾宝的理性,连同他的羞耻心一起归于体内。他捂着额,步步后退。
裴廷扫了眼四周,他们刚才的动静引来了不少视线。
他伸手抓住顾宝的腕,将人拖了出去。
会面室到停车场,一条长道,被铁皮棚遮挡着。雨水敲在棚上,声音比落地上还响。
雨大了许多,顾宝踉跄着被拖拽着,鞋尖踏起了地上的污水,湿透了裤脚。
裴廷的力气很大,抓得顾宝甚至以为手腕都要断掉了。裴廷没打伞,他一路把人拖到车前,粗暴地推了进去。
顾宝头发尽湿,脸上惊慌,看着连带着一起钻进后座的裴廷。车厢很大,裴廷关门的力道极重,砰的一声,甚至摇晃了车身。
雷声阵阵,一道道亮光笼罩天地。裴廷的神色自昏暗与极亮中,冷到了谷底。
顾宝试图后退,却被裴廷掐住了脸颊,往前一抓。顾宝好疼,手腕也疼,裴廷从未这么对过他。
裴廷沉默不语,顾宝缩在车里,捧着自己的手腕不敢吱声。
许久之后,顾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刚才淋了雨,他有点着凉。
裴廷仿若才从沉思中回神,他没有问顾宝同意与否,就拿出香烟。这在他自小接受的礼仪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这时他不来一根,他怕他压不住火。
顾宝自然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妥,他在最糟糕的时候,提出了最胡来的提议。
他把裴廷当什么,又把自己当什么。
香烟弥漫在车厢里,裴廷低着头,沉声道:“顾宝,我今天带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做出这种选择。”
顾宝指尖离开痛极的手腕,他轻轻地碰到了裴廷的衣角,得寸进尺地,他摸到了裴廷的手背。血管清晰,骨节分明:“对不起。”
裴廷似听乐了,他也的确笑出声。顾宝心尖一抽,一种不同于见到顾正时的难过,蔓延开来。
因为顾正而伤的心,是苦涩的。因为裴廷这声笑的感觉,是酸的,酸得几乎要让顾宝手足无措,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抽几耳光。
裴廷躲开了顾宝的手,他抽了口烟,没看顾宝,视线只落在虚无的一个点上:“是不是人这辈子,只需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不配被原谅”
“不是!”顾宝急声道。
裴廷像倦了,他拇指抵着眉,颓丧道:“顾宝,从我家搬出去吧。”
顾宝瞳孔一缩,裴廷彻底生气了,也对他失望了,终于从喜欢他这件事上清醒过来,要赶他走。
不要堵在喉咙里,却无法凭着心意吐出来。他鼻子酸透了,刚才见过顾正流光的泪,又涌了出来。
“你讨厌我了吗?裴廷。”他不喊他哥,目光直直地看着裴廷。
裴廷没看他,哪怕他感觉到了顾宝的目光。
顾宝执拗地问,也不知道想要得来一个什么答案:“你讨厌我了。”他用了肯定句。
裴廷没有否认。
“因为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白白让你惦记了这么些年,失望了是不是!”顾宝越来越大声。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调变得激烈。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难看,就像位被拆穿把戏,露相的小丑,歇斯底里,不愿从台上谢幕。
撒泼打滚,不是成年人的行为。死缠烂打,也不符合他们久别重逢的相处。
昨夜的温柔与缱绻,今晨的平和与安心,都在这刻尽数归无。
哪有什么救命稻草,温暖归处,都是他逃避现实,自欺欺人罢了。
顾宝抹了把脸,他身子在刚才一直抖着,不知是冷还是激的,他生硬地甩下一句:“我知道了。”
说罢他起身要开车门,手腕再次被抓住,又是那刚才被抓伤的地方。顾宝忍着疼没有哼出声,他把痛呼咽进肚中,不想再露出任何一丝脆弱,给面前这个人察觉。
裴廷说:“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