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心里像被人扯了下,邵南泽象征性地垂眸,正要收回视线,就听见陆子昂朝着旁边打了声招呼。
“温律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温菱这才回过头来,看到陆子昂旁边那抹长身玉立的冷峻身影,猛地打了个激灵,像被刺了一下。
被她拉着的陆宝也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对面两个陌生的叔叔。
陆子昂看了眼,狐疑:“这……你侄女啊?”
陆宝有点紧张和害羞,被那个高个叔叔看得胆颤,缠着温菱要抱,嘟囔着:“要抱抱。”
温菱把陆宝抱起来,摸着她的头,解释着:“宝宝太小,有点怕生。”说完又看向陆宝,“宝宝,叫叔叔。”
陆子昂低头逗了逗:“她名字就叫宝宝吗?”
“叫陆宝。”
陆子昂转而看向邵南泽:“巧了,这孩子跟我一个姓。”
邵南泽的语气很淡:“又不是你生的。”
陆子昂哭笑不得:“邵检,别开玩笑了,我去哪儿生出来这么一个小孩。”
邵南泽撇着嘴没开口,垂眼看向陆宝,越看越觉得样子很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过。
陆宝本来就憋着嘴,被他这么一盯,又哇地一声哭出来。
温菱手忙脚乱地哄着,心里惴惴。
今天实在状况百出,本来手心不出汗,现在背后汗津津的,又粘又腻。
邵南泽目光浅淡,却像能洞察一切。
温菱不知道要做什么来打破这难堪,幸好店员很快把陆子昂挑选的衣服拿过来。
他们只是碰巧路过,还得去办案,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温菱注意到钱款是邵南泽给的。
陆子昂还适时解释:“买给一个案子的受害人,很小,才五岁半。邵检特意掏腰包……”
邵南泽在前面催他:“走了。”
温菱抬头,看着高大身影离开。
陆子昂脚步匆匆,紧随其后,在店门口看到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人。
两人快步走到电梯前,眼风一探,瞥见陆宝跌跌撞撞朝着那男人跑过去。
男人身量高大,把小姑娘一把抱起来转了个圈,看着就是个宠溺孩子的爸爸。
陆子昂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邵检,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大学哥儿们追不到温律师了。”
邵南泽斜靠在栏杆边,睨了眼。
“那男的确实帅,气度不凡,”陆子昂接着说,“只不过你说温律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要做人后妈呢?”
邵南泽扫了两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冷然:“诽谤和侵犯名誉,你选一个。” 陆子昂适时地闭嘴了。
他发现不能和邵检聊八卦,会把天聊死的。
尽管敲打了陆子昂,邵南泽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刚走出店面时,他和那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打了个照面。
他认出来那人是陆骁。
邵南泽扯出来一丝苦涩的笑。陆子昂的推断虽然毫无根据,但确实只有一个指向。
陆宝肯定不是温菱的孩子,可他们那么亲密地在一起,关系难辨。
同样地,陆骁也认出了邵南泽。 他把陆宝放在推车里,频频向温菱致谢。
“又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不是我今天脱不开身,也不会麻烦你跑一趟。”
“对了,”他抬眼,“刚刚我在店门口遇到一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你以前的大学同学,姓邵的。”
温菱把头发捋到耳后,嗯了声。
邵南泽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
陆骁问:“有没有打招呼?”
“就说了几句话。”
“他也看到陆宝了,不会误会了吧?”陆骁眼眸莫名动了动。
“看到了也没什么。”
温菱想了想,忽而说,“我们也分手很久了。”
陆骁低头,看到温菱的睫毛颤了颤,莫名觉得心口一涩。
车上,邵南泽一直都很沉默,陆子昂以为他是因为案件的事心情不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谁知道回去院里,这位冷脸检察官又给他找了一堆事做。
先是把手头收到的法律意见书都做了批注,又把好几个案子的卷宗拿出来翻,陆子昂快要被卷死了。
到了九点多他实在是撑不住,走了。
剩下邵南泽一个还在院里。
凌晨一点,邵南泽把期中一个案子的二十九卷案卷全部看完,还给院里另一个科室发了文件,那个同事看到文件吓坏了,大半夜的回复收到。
做完这些,邵南泽还是没有睡意。
他闲适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
湛博:【查到了,陆骁早几年毕业的时候就英年早婚了,婚后不久就生了个女儿。】
过了会,手机又震了下。
湛博:【他女儿怪命苦的,刚出世没多久,妈妈就没了。现在他一个人带着小孩,没再婚。】
邵南泽慢条斯理抽出来一根烟,食指不紧不慢地敲击桌面,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第37章 南风入怀
后来温菱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邵南泽。
可即便没看到他, “邵检察官”这几个字还是经常被同行挂在嘴边,就连他近期办的一个虐待案都频频上热搜。
案件很敏感,生母、继父虐待, 小孩惨状被记者披露出来, 引起网上一片哗然。
有公众热度的案件最棘手,律所里不乏讨论的声音。
“听说这回邵检做出了法定最重的量刑意见……”
“那是, 他什么手腕啊。”
“遇到邵检算这人运气不好了, 案件这么恶劣一定会从重处理的。”
“这种人渣, 早该认罪伏法。”
温菱洗了把脸, 继续伏案工作。
这天接了个诈骗案件,被告人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年轻人,打暑假工,在所谓的“金融公司”上了十几天班, 就被抓了进去。
委托人是他父母,到了傍晚时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找到律所来, 哭唧唧的说自己能提供线索。
“还没吃饭吧?”温菱看了眼时间, 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花,“不介意的话我们边吃边说。”
吃饭的地方离律所不远, 日式隔间保证了私密性。
店员把两人带到包厢, 推拉门划拉一下关上。
温菱倒了杯玄米茶,让女孩子稳定情绪:“现在可以慢慢说了。”
女孩子耷拉着头,吸了吸鼻子:“其实我是他女朋友, 他去公司上班,是为了给我买手机……”
“这不能构成动机, 对案件没有什么影响。”
对方哭得很厉害,翻来覆去都是讲男生怎么对她好, 还有男生在学校的事情,温菱耐心解答,时不时记下有用的线索,空闲时抿一口茶。
幸好她把吃饭的时间给分出来,可以慢慢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店员划拉一下把包厢门打开上菜,隔壁刚好来了一群人,鱼贯进入包厢。
温菱眼尾轻轻扫了会,发现有几个都很眼熟,像是东院那群人。
有人似乎看到温菱了,但仅仅只是一瞬,打个照面的功夫,推拉门又给半阖上了,只留下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温菱很快移开目光。
另一边。
邵南泽漫不经心走在人群最后,等众人都进了包厢,才慢悠悠地坐在角落里。
他几乎不参加单位聚餐,这次是几个科室的实习生转正,众人好说歹说,硬是把他给拽过来了。
七、八个人落座,全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的,气氛融洽。
陆子昂的注意力全被科室里一个实习生给吸引,卖力地献着殷勤:“席锦,你要不要试试这里的鲑鱼茶泡饭?”
“我吃不惯那个。”席锦摆了摆手,注意力又全放在角落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众人说说笑笑,但他始终坐在那儿,眉眼都淡淡的。
席锦细细观察过,邵南泽吃饭的时候很认真,用筷子把寿司上点缀的葱花给拨开了,慢条斯理地咀嚼,也懒得开口说话,只是在别人讲话时,闲闲地抬起眸子。 低头时,眼睫毛微微颤着,落下一大片阴翳。
邵南泽平时高深莫测的,席锦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他,今天算是头一回。她厚着胆子想和他搭话,几次想开口,又把话给吞进肚子里。
还好有人提议喝清酒,场子一下热络起来,话题也渐次打开,不再是乏善可陈的案件了。
有个新来的实习生刚刚和女朋友分手,说着说着就有点感伤:“校园恋爱,到了工作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其他人为了安慰他,也都纷纷爆出自己的经历。
“这算什么,我四年长跑呢,不也敌不过距离。当时我还去挽回过,没辙,人家铁了心就是要分。”
“我不也是。”